到了快12点,三层才陆续出现了些人影。可能是附近公司下班来吃午餐的员工吧,大多都身着西装。这里的菜单上连牛排一类的西餐都很齐全,价格也相当惊人最便宜的也要近400元。换成日円已经够吃比较高级的烤肉自助餐了。难怪三层需要预约,路过一二层的时候除了甜点之外什么都没见到。三层不光是甜点还跟其他店混合了么?
“对了大叔,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和我一样的手机链呢。你也喜欢那个游戏么,看来我们真有缘。”
“喜欢是喜欢,但是...女孩子为什么会拿着那个?”
钥匙链是在很早之前,购入PC游戏赠送的特典,也就是只有购入了PC版的玩家才能入手的东西。游戏本身分为PC版本和PXP版,差距就在于前者是R18成人版本而后者为删除了某些情节后的全年龄版。
“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了吧!我是买来的!网购单独买来的!真是变态!不管什么都能扯到那种事情上!(変態ですが!)你是变态么!(通報しますよ!)我要报警了!”
C子声音回响在空荡的三层内,最角落的60号桌吸引来了不少目光。还好三层没什么人,不然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而且后半段还掺着日语,害得我也下意识的用日语做了回复。
“わかりました!わかりました!(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落ち着いてください(请冷静一点)。謝ります!(我道歉!)何でもしますから!(让我干什么都行!)通報だけは勘弁してください!(只有报警请绕过我!)”
像是回梗一样,下意识的说完后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在何处。对面的C子双手强捂住嘴来憋住大笑。
“哈哈哈哈大叔你太有意思了。”
“多谢夸奖。”糞がき!(臭小鬼!)到底哪里有趣了,还不是你害的。
“原来大叔也会日语啊!我以为玩过游戏的话至少听得懂呢,没想到说的这么流利。”
“是么...我也学过几年。倒是你发音很标准啊,完全听不出来毛病。”不光发音标准,本身声色也非常好听,要是经过专业培训几年没准能当上声优也说不定。害得我以为现在还在日本。
在听着各国语言日子久了,语种的区别就变得开始模糊,无论是中文还是日语,言语的机能都不过是承载信息。在习惯了之后听到的日文就早已不会再脑中换译成中文,而是更直接的,作为信息被大脑识别。中文的情况下也大致相同,走在日本街头也常常能听到中文广告。当注意力放在别处时,大脑都会先自动去理解广告的内容,知道那是中文的时候已经是数秒之后了。
记得以前也有过,一边读手机小说一边和朋友逛街,那时候身边的朋友突然问我「有没有听到刚才电器店门口的广告。」「那个手机广告怎么了?」我反问,好像是假期购入手机有折扣的宣传广告喇叭的声音很大,就是不想听也会流进耳朵里。「那个喊广告的中国妹子长得超漂亮。」他说。
那时候我还在好奇,亚洲人的区别并没有大到一眼就能区分出来,尤其是特别漂亮的女生,除去那些整过容的,很难一眼分辨出国籍。我们走的不慢,路过那家店一共也就用了十几秒,他也不会一直盯着别人的脸看,怎么就能肯定是个中国人呢。于是又问他,「你怎么知道是中国人。」而之后他突然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盯着我说「你是智障么...她喊的是中文。」记得以前确实有过这件事,差点就被当成傻子。
“嘻嘻,别看我这样我早就自学考过N1了。”
“自学?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为了玩游戏才学的吧?”
“咦,你怎么知道。”
大部分人一开始都是为了这个才学日语的吧。其实我当时也一样,为了可以玩到名为「ギャルゲーム」
的日本视觉小说游戏才开始学日语的。之后自然而然的接触到了轻小说界等等,回过神来就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宅男。爱好渐渐的就从经典文学偏离到了**学,这也同样是为了能够和周围的人找一些共同话题。毫不夸张的说,没人会把家里挂着莎士比亚相的人当朋友,就是喜欢也要藏着。
“我一开始也是。不过我可没你这么厉害,直接自学到了N1。那时候翻着字典玩galgame可是有够累的。”
“恩恩!我懂我懂,那种既想快点知道后续发展,又还没能完全理解刚才那句话而被迫去查字典时的煎熬。”
“这还是好的,偶尔遇到字典上都不存在的流行用语,害的整句话都看不懂才更痛苦。”
“不过在最后,终于查明时恍然大悟的成就感也让人欲罢不能呢!”
“像这样,总是被迫学到一些起不到一点用处的知识也是galgame的一种乐趣啊。”
虽说对方是比自己还要年轻的女孩,不过能找到一起交流爱好的伙伴的感觉似乎挺不错的。人不可貌相啊。就是在看到那个钥匙链后,我也不敢相信。像她这样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是galgame的爱好者呢。退一百步来说,就是真的喜欢看小说也一定会选择去看轻小说吧,不如说女生都一定会这么选吧。再或者如果是追求声音了画面,也会选则去看动画和漫画。真正会喜欢夹在三者中间的galgame的人,就我所知大多数都是,把动画漫画小说都看光了的几乎已经无药可救了的重度死宅。
在和C子几乎连停顿时间都没有的交谈中,时间已经超过了12点,话题依然是gal游戏我想大家应该不会感兴趣,C子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倾诉对象一样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中间还时不时飞出几句日语和网络用语害的我没忍住去吐槽。
就在刚才,手机里收到了E子发来的短信说是会迟到一会,发生了点事情。我在回信的时候,也顺便替C子说了几句好话求情,毕竟是刚才是答应过她的,提前说好也能防止到时候的尴尬,否则C子就太可怜了。
E子和返信和预料中大致一样,只有「随便。」两个字。
“喂!大叔你在听么!我觉得说了这么多想必大叔你一定不是外行人!那么你一定也懂的吧!gal游戏的精髓!”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如果不懂的话谁会去玩几乎没有游戏性的GAL啊。
“脚本!” “CG立绘!”
C子的声音紧跟在我之后几乎同时说完。
“啥?” “何だと?!(你说什么?!)” 喂喂,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粗俗的男性用语了。
CG?怎么可能?虽然我不喜欢和女生争吵,可是只有这一点我不会让步。
“CG立绘?不管怎么想GAL游戏的灵魂都在脚本吧!”
“不不不,大叔你才知在哪里搞错了吧?CG、立绘、原画、插画。不管怎么想这些才是ACG的核心吧!”
“不不不,立绘也好插画也好,都只不过是为了让读者更容易理解情节一种手段而已。真正重要的还是脚本!”
“只是一种手段?真好意思说!脚本很重要?大叔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买插画送厕纸。」这句话么!”
居然会搬出这句话,看来是我太小瞧她了。
买插画送厕纸是用来讽刺当下轻小说界,不追求其内容而是冲着插画去买书这一显现的。在小说界个别作品,文笔内容都相当糟糕没有营养,却因为插画精美而达到了堪比,以至于超过诸多名作的销量记录。只要插画好看,买回家的小说甚至可以撕下来撒屁股。
实际上这种现象其实起源于我国明代,中国民间小说会在卷首画上书中人物肖像也就是“绣像”有这种绣像的小说都会比没有的卖的更好,也传到了日本。后来人们比起文字开始对画的追求变得更深了,尤其是平民之中,比起很多人都不懂的文字,谁都能享受到的画更受欢迎。在日本德川幕府时代,盛兴起了主要描绘狩野派等“官方画”所指的两大恶所,也就是遊里与歌舞伎的“浮世绘”。
浮世绘的创始人菱川师宣一开始从事的,也正是替小说画插图的工作。最早的浮世绘中画中的人物和字几乎各占一半,在大众的期望和菱川师宣选不断地自我突破中,终于诞生了彻底摆脱于文字的浮世绘。没有了文字的说明与解释,将文字中的故事完全以画的形式体现出来。画中的每个细节都能引人深思,在不同的人眼里又或是能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脱离了文字的束缚,那怕是言语不同也能理解画中所描绘的“文字”。浮世绘完全满足了当时人们的渴望。而同时乘上了浮世绘黄金期大船的还有葛饰北斋,他也是在这个时候完成了,被誉为日本漫画鼻祖的《北斋漫画》。能放出这种必杀技。果然,在我面前的少女实则是个十分老道的行家。
“就算你这么说那也是小说!并不能代表Galgame。”
“哦?难道你没以CG来挑选过游戏么?难道你没有过被屏幕的另一边,哀求的少女打动过么?难道你没有过被仅仅一张精美的CG震撼,而决定一定要去玩一部游戏么?”
可恶...虽然很不甘心可是全都有过。我是不会听信这些屈理的!
“不!这是恶魔的耳语,你骗不了我的!真的只是为了画的话你为什么不去看动画了漫画?”
“动画那种邪道!就算偶尔通话化一部也会把整个游戏压缩成一两集。画风全都崩坏变型到根本认不出来。白皙的皮肤、纤细的手指、动人的双眼,嘴唇也好脸型也好根本没有一个地方还原的!那种东西我根本不承认!”
嗯?GAL改的动画有这么不堪么?确实有极个别像C子所说,不过精良的也不在少数啊。
“那你可以去看剧场版啊。”
“剧场版?谁会花钱做那种东西啊!最多多做一两集而已,还不是一样的根本不能看。”等一下?怎么会没有?光是在我印象中就...
“压成一两集?”
“诶?”
“没有剧场版?”
“...”
“全都蹦到不能看?”
“...”
C子的沉默让我终于搞懂了哪里不对劲。Galgame的确拥有最精良的CG,可现在的剧场版动画也拥有可以与之媲美的作品,不光是剧场版大成本的TV版也有做到令人惊叹的,哪怕是在追求压缩成本的日本动画环境下,大公司的小成本动画也没有C子说的那么不堪。那么问题就应该在别处了,就算改编也只有一两集,画风蹦到变型认不出来,没有剧场版。她所说的这些特点都只存在于一种情况下,那就是...。
“你喜欢的该不会是...?”
“お前が言うな!(闭嘴!用不着你来说。)” C子想要表达的应该是我没有资格说她吧,这是日本2CH上的一句类似于梗的网络语言,不得不抱怨翻译她说话真累。
不过这样一来也就弄清楚了,原来她喜欢玩Galgame的原因真的是为了那些平常看不了的R18CG。
“那个。”
“变态!色狼!闭嘴!”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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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像是挑好了时间,E子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走到桌前的E子毫不犹豫的在我身旁坐下,为了给她腾出位置我朝深处挪动,直到肩膀碰到被阳光照得温热的玻璃。
“啊,那个您好。昨天真的很对不起!请您能原谅我。”C子从座位站起深深垂下身子。
“没关系。来之前就有人帮你求过情了,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说的那个理由。哦对了,这家伙没以钱包为理由逼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E子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成熟而又冷淡,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则举起食指戳向我的脸颊。我不断侧头避开,每次避开一点她就又会加重了力气再次戳向我,痛得我只好咬牙忍耐。E子用的力气并没有到会让我感觉太痛的程度,可当附着指甲的修长指尖,戳在昨天被打过的伤口上时,理所当然的传来了阵阵激痛。
“啊,没有没有!大叔什么都没做。”
“哦?是么?看来你保住了一命呢。明明警车都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这玩笑可一点都不有趣。
“恩,这下当事人都到了。可以告诉我们了吧?说实话我也很好奇,当然不想说的话我也不会强求的,刚才也说了。”
“你闭嘴。是叫C子对吧,那么首先把昨天你们遇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告诉我吧。”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虽说隐瞒了不少...看来完全没有被信任啊。
没能事先和C子串通好证词是我的失误,被命令闭嘴以后更没办法中间插嘴蒙混过去,在这么近的距离耍一些小动作也会毕露无疑。其结果就是在E子听到了我没提起事情后,脚尖不断转来的剧痛。忘了说,E子今天穿的是过膝的白色连衣裙和浅木色的高跟鞋。黑色的群领前挂了一条图形奇怪的银黑色项链。
“哦?是么。”在听完C子所说的完整版后,压在我脚尖的高跟鞋移了开来。
“那个...有哪里没有讲清楚么?”
“没有,讲的很清楚。那么接下来就让我听一下那个理由吧。”
“恩,其实我有一个在住院的妹妹,因此这几年在外面借了不少钱。这次也是因为没能按实际换上钱才被迫做了这种事。”
“借钱是向那个白家伙借的?他不是你哥哥么?怎么会连晚一些还钱都不同意。”
因为E子开始像是在思考什么一样一言不发,我便替她提出了问题。
“不是的银哥哥他不是坏人,是他替我做担保人介绍给我的借贷公司,而且几乎没有收利息。”
“是好人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借给你。还介绍什么公司。”
“不是的...其实银哥哥也借给了我不少,只是...还是不太够。”
“我能不能问一下,不少指的是是?”
“一共加起来大概三十多万,不对将近四十万的样子。”
“咳咳咳!四十万?” 听到C子说出金额的时候直接被咖啡呛到差点吐出来。
40万?光他自己就借给C子40万,之后才找的借贷公司么?看来是我错怪他了,他也只不过比我大了一点,家境也一定不如我,可光自己就拿出了40万。至少这是我不可能负担得起的金额。虽然我私下存的有一些钱,不过距离四十万可还差了不少。这么看来想必他也是已经没有了继续在借给C子钱的能力才会介绍借贷公司给她的吧。
在考虑自己的钱是否还能要回来之前,先想到的是究竟是什么病才会花掉这么多钱,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可却不愿承认。
“是这样啊。那你的父母呢?”
“这样一个个的问太麻烦了。C子,能不能请你把从你妹妹生病开始的事情全都讲给我们?”E子瞟了我一眼后,改为柔和的语气向C子问道。
“诶?从生病开始?”
“恩。”说完E子将胳膊肘立在桌子上,十指相交摆出一副20世纪末期某部动画中经常出现的动作。
“哦,好吧。我的父母在很久之前都不在了,只剩下妹妹同岁的妹妹跟一个弟弟,妈妈是在生下比我们小四岁的弟弟以后去世的,爸爸是这里房地产公司区域经理的司机,工资还不错,妈妈去世之后一直视爸爸在负担家里的开销。可是爸爸在大概十年前因为酒驾引起了交通事故也去世了。
因为家里没什么亲戚,在那之后我姨姥姥的女儿家里收留了我们,开始替我妹妹出医疗费,不过我在三年前就和他们断绝关系离开她家了。”
断绝关系?C子没有用离开或是独立这类的词而是用了断绝关系,看来之中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吧。姨姥姥的女儿,这已经快是算不上亲戚的亲戚家了吧,况且还是在她母亲去世以后。
在我打算问为什么离开亲戚家时,C子像是找准了时机一样率先开口。如果不是我多虑的话那就是C子有什么不想告诉我们的吧。
“我和妹妹是双胞胎,她从刚生下来身体就不太好,只不过那时候我也还太小,根本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只觉得是她不擅长运动,不喜欢和我一起出去玩。她的性格跟我完全相反,我从小就爱出去跑,而她却喜欢在家里看绘本。虽然没有和她吵过架不过关系一点也说不上好。那时候的我们,关系还没有好到能吵起架。不光如此她和我相处时的态度,甚至一直让我觉得十分讨厌我,不管是找她说话或是邀她出去玩也都常被无视。
慢慢的我也变得开始讨厌她,开始借着力气比她大在各种地方欺负她,强她的玩具,零食。而她从来都不反抗,像是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她的态度让我越来越看不惯,就算不停地欺负她,到头了生气的也是我自己。于是对她的欺负和恶作剧就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直到被一直忙于工作的爸爸碰见发现后才停止。
你知道么?对于不断欺负她的我,她不但从没告诉过别人,在被发现后甚至还在爸爸面前不断的为我求情。也许是有赌气的原因,在上小学之前我就变得开始不主动找她说话了。和整天在外面跑着玩的我不一样,爱读书的妹妹比我要聪明得多。爸爸也总是只表扬她,一直让我以妹妹为榜样向她学习,我和妹妹的关系也因为我的嫉妒而变得更加疏远。
记得有一次晚上起床喝水的时候,还听到她在和爸爸讨论要和我分开房间住。我想喜欢安静的她可能觉得我的存在太过碍事了吧。当时太生气了就没有继续听下去直接回了房间。不过,要是当时能早点知道的话,也许就不会再继续伤害她了,要是能再早点知道她的病的就好了。我想现在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吧。”
C子低下头,沉浸在了无边的自责之中。从她嘶哑的声音中能听出的只有对自己的责怪。两人之间的关系,姐妹之间的疏远我想一切都是源于她们对彼此的妒忌吧。
E子像是陶醉于沉重的音律中一般一言不发,嘴角轻扬,双眼微眯。这么说也许有些过分不过看来,E子也和我是相似的人种,对于他人真实的故事无比着迷,同时却只有悲剧才能唤起我们内心的贪婪。
父母双双过世,在人生中本该是最绚烂的年华中,一个人背负着或是花费半生才能得以偿还的巨债。在他人追寻梦想的年纪孤身承这份绝望,明知不该做却又被迫要去偷窃。而我19岁的时候自己又在做什么呢?我不禁想到。出生于一个算得上富裕的家庭,没有过露宿街头的经验,没有过为了衣食的担忧,至少我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要是换成是我,我能毫无怨言的忍受这样的生活么?
似乎,人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什么罪是受不了的,大概这就是只有在绝望生活中的人才有的坚强吧。不管生活对人们降下什么样的罪,只要还活着就没有什么是受不了的,因为只要还活着,就是受不住也要受着。
尼采曾经说过,当一个人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就能忍受任何一种生活。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她是为了赎罪才甘愿忍受这一切的么?
“奇怪...。”从陷入沉思的E子口中露出一句疑问打破了我的思考。
的确在C子的话里有几个非常明显的奇怪之处,可我并不是那么在意。有些事情也许是C子觉得没有告诉我们的必要,就算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又有的地方大概自己也不愿回想起来吧,每个人都会有些想要隐瞒的事情。
就是算不上刻意隐瞒,也有除非有人逼问,不然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事情。
“啊,我知道突然说出这些你们可能会不太相信。今天下午本来也是计划好要去医院探望她的所以,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一起来也可以。”
“当然没有不信,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那就走吧。是哪家病院?”
“喂!”不会真的要去吧?
“是中央病院。”
“那就走吧。”说罢E子便起身走向楼梯,C子也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座位。我的声音则被完全无视。
中央医院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家综合病院,也是室内最大设备等都最为齐全的医院。在印象中似乎去过几次路线还隐约记在脑中,不过都不是去看病。
我可不记得小时候有得过非要去那家医院才能看的大病,小病也没人会可以跑去那里,就算家离得再近光是排队就让人很吃不消了,有这回功夫就算跑去一家距离较远的医院也已经能看完回家了吧。不过究竟是去探望谁呢?
走出大门明媚的光线刺进双眼,大概是因为轻微的睡眠不足,在走出大门瞬间昏头涨脑的目眩让我暂时停下了脚步。没有了防音玻璃的阻绝,络绎不绝的街道处嘈杂的声音也一口气扑向耳边,室外真的令人讨厌,在心中我又一次确认了这个想法。
至于回想当初去中央病院是为了探望谁这件事,在迈下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已经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记不得也没有办法,毕竟本来我的记性就差。不是我自满,有时候甚至连昨天晚上吃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自己也早就习惯了。
爷爷在我出生前就过世了,奶奶也没有去过那家病院,姥姥姥爷也不对,父母就更不可能了。既然一点印象都没有,那应该是不常见的其他亲戚吧?而且也肯定在那之后就平安出院了,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我也不会完全想不起来的。自己曾探望过的亲戚去世了的话,就算是我也不会忘得一干二净,况且至今为止我也不曾参加过任何人的葬礼,既然如此那就肯定是平安无事了才对。想到这里就更没有继续纠结下去的必要了。
喧闹的街道总有喧闹的好处。正午时分,在别人都在忙着吃饭的时,候没等两分钟就拦到了出租车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如今的交通远比我走之前要发达得多,就算不做出租,市内大部分的地方都能很快到,更别说标志性的中央医院了,只需要徒步三两分钟就能从附近的地铁站到达。虽然是正午但天气却没有那么炎热,就算走上十几二十分钟也倒还不至于会出汗,只是现在的我除非是万不得已不然一步都不想动。坐在店里没什么人倒还好,可走到外面光是聚集在她们两人身上的视线就让我浑身不自在。
一方是皮肤白皙冷艳的E子,本就高挑的身材加上高跟鞋的衬托光是站在就让人以为是从杂志封面中走出来的模特。另一方是C子娇小的身材和可爱的脸蛋,单单长相就能让人对自己消除敌意,我想这就是上天的不公吧。有的人拼命的改善自己的陋习,打扮自己的外观以此来博得他人的好感,给别人留下一个好的印象,而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起到在这之上的效果,在这一点上和我大学里的那个后辈真的一模一样。
像这样,两人只是站着就能引来无数目光,要是手上拿着照相机大部分都会忍不住拍上两张。不同的是会把相机对向E子的摄影师多是为了将她的美捕捉在画面中,为了追求艺术而按下快门。而会忍不住偷拍C子的一定大多数都是单纯的痴汉变态。两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魅力,站在她们身旁的我会收到的大概就是在那些出自于本能的敌意了吧。
“进去。”
出租车停稳后E子打开后车门对我说,为了能快点逃离那些视线我什么都没想就进了车子。在我进去之后,紧接着E子坐在了我身旁,而下一个举动却是顺手将门关上。还留在门外的C子只能坐上了副驾驶坐。
刚才在店里也好现在也好,我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会被C子误会吧,但就算是误会也应该对了一小半。
虽然我也不能确定现在的我和E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不过为什么我会在意被她误会呢?我在心中自问,这是要理解自己最简单的方法。只要不断地逼问自己就能得出答案,因为自己无法对自己撒谎。
我从没有在意过别人对我的看法,更不会在意什么无关紧要的误解,就算对父母也没有说出过心里的想法,没有过想要得到他们的理解,只要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个普通的小孩就好。这大概也是不觉间受到了“书”的影响吧。除了L以外我不曾对任何人说出过真实的想法,对我而言L是特殊的,在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他是特殊的。可即使如此我也没有想过要被他理解,我在希望能被理解的同时也害怕会被理解。
在希望能得到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朋友的同时也害怕会被他人理解。就像在诉说痛苦时害怕被人同情一样,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可至少我知道自己不会希望得到别人的同情。对于这样的我,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资格得到别人的同情。
“司机,去中央病院。”
“好嘞。”
“小兄弟混的不错啊,是带着女朋友去探病?”
“哈哈。”
我发出两声轻笑,在司机看来应该是默认了的意思。
“前面坐着的是妹妹吧?长得真可爱,几岁啦?”
“16了马上17。麻烦您能开快一点么?有点急。”
说出C子的真实年纪只会引来司机的惊讶,拉长话题。虽然我不擅长聊天不过打断话题还是很在行的。适当的撒谎,以及什么都不去解释是核心秘诀,一切都当成对方所想的样子就行,这样就能让一切话题都变得无聊,而没有人会对无聊的话题感兴趣更不会继续下去。
C子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句话都没说,要是她现在出声拆我的台就不好办了。E子则比我还要惜字如金,是除了必要的以外什么都不说的类型,而且她的话一定能完全理解我的用意所以根本不用担心。
司机似乎误解了我们三人之间的空气,以为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连回复都没有便专心开起车。毕竟目的地是中央病院,也不怪他会做一些联想,光从他的沉默就不难猜到司机现在在想什么。
“你怎么觉得?”打开震动起地手机一条令人一头雾水的短信出现在屏幕上,发信人是E子。是在问刚才C子说的话吧。
把C子自己丢去副驾驶室是为了不被她发现么?知道自己被人偷偷议论的话确实挺伤人的,想不到E子居然还会顾虑这些。
“本人不想说而已吧”
“是么?”
“你打算深入到什么程度?也许已经死了?说了又能怎么样。去病院看一眼然后就走吧。”
“那就更奇怪了。”的确按照C子的说法这么想会更加奇怪,不过这之中有无数个可能性,与其在这里瞎猜不如直接去问一下本人不就好了。明明就在前面。
“不觉得很有意思么?”很有意思?收到这条信息后我看向E子。大概是我的错觉,在那个瞬间余光捕捉到了她皱起的嘴角平复时的画面,那幅画面令我浑身发抖就像是戏谑猎物时的野兽。
“你打算干什么?”
“找些事情消遣一下时间而已。”
“是么,你这么闲的话怎么不去找东西?”
“虽然和计划出了一点偏差,不过不要紧。接下来会更有趣的。”
完全搞不懂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些什么,所以才说和这种人打交道最烦人了。除了她刻意表露出的情感以外我得不到任何一点多余的信息,甚至无法分辨她说的话究竟是出于善意,中立,还是恶意。和故事里不同,在现实中我讨厌未知,因为没有什么比未知还要更令人恐惧,那道理再简单不过。可不得不说她却是个特例,如果用蒙住双眼穿行在马路之间来形容生活中的未知的话,那么她给与我的未知更像是虚无或是宁静,宛如在世界崩坏之后孤身漂浮在满是未知宇宙之外,那份未知与恐惧将在寂静中化为安全感,在那份安全感的包裹之下人们能够接受一切,因为一切都将变得不再重要。
计划?真的有这种东西么?她的自信让人没有质疑的余地,就像是在说从这里出发,接着到达那里,就这么简单。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哪怕中途要步过红海也不是问题。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很快便到了病院附近,在和司机简单的交谈后于病院侧门附近下车。
没有等到正门的原因是在路边刚好看到了像是在找出租的一对母子,我想应该是因为正门排队等车的人太多等不及了才会来这里的吧,司机也像是注意到了一样,在我招呼要下车递出车费的时候便在那对母子附近停稳了车。
“要买什么慰问品么?”出了车门后我问向C子。
“不用了,不用了。”
“总不能空着手去吧。牛奶怎么样?还是水果?” 探望病人不能空着手去,C子是亲属所以什么都不带也可以。但外人的话就需要买些什么东西,这似乎也是社会常识。无关乎病人的需要,而是更偏向于礼仪的一种行为。
“真的不用了,而且吃的东西有点...。”
是么,在长期住院中收到了太多吃的么?好像以前奶奶脚骨折的时候也有过这种情况,收到的牛奶多到病房都要放不下,水果也都放到坏掉。可是按照C子说的话里来想,会有这么多人来探望她们么?
“是么,那你们稍微等我一下。”
在车上的时候碰巧看到了附近的一家花店,门前一束半开的白色百合花让我很感兴趣。既然吃的不行那就刚好把那个买了吧。病院附近会有花店和水果店也是常识,这种店里的价格都会比常规要高出些许,方便也是要收费的,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既然已经空着手到了这里那么再贵也只能买了。早上出门前在家里也看到了同样的白百合,因为母亲爱好的缘故家里面总能看到许多花束。我对花和话语并不抱有什么兴趣,也分辨不出来那些芬芳的气息,不过对白色的百合花却特别喜欢,好像有一种能让人心情变得平静的感觉。仔细一想我会喜欢百合也可能是有其他因素的影响也说不定。虽然不知道百合的话语是什么,不过在我的认知里百合是代表着女生和女生之间的一种“极为深厚纯洁的感情”这层意思。想到这里突然变得开始犹豫要不要买了,因为C子肯定也是知道这层含义的。为了不让她们久等我在买下花和以防万一的花瓶后就立即回到侧门跟她们回合。
“久等了,走吧。”
“慢死了。”
我看了一下手机一共也只用了不到5分钟,根本算不上久,怕引来E子的不满我还是刻意跑回来的。不过等待者和被等待者之间的时间流逝大有不同,这世界上没有比等人还要更加浪费时间的事情了,这种被迫的浪费和被剥夺已经是同理得了。我倒是能理解她的抱怨,不过她就打算这么空手去么。
“我们直接去就行了跟我来吧,从这边过去。”
靠近病院一种医院与诊所所特有的味道传入鼻中,每靠近一步消毒水和医用酒精的味道就会变得浓郁一分,单是味道就能让人回想起曾经针头带来的那种独特的刺痛感。
中央医院有两个侧门和一个正门,要是我没记错的话,正门两侧是一大片停车场中间空出的通路通向门诊楼,人多的时候连通路上都停满了车。侧门位于门诊楼后方,不管从哪一侧进入都是一片比足球场还要大的后院,在那之后才是两栋住院部。在室内有这么大后院的病院就只有这一家,与其说是后院不如说是在门诊楼和住院楼之间加了一个公园。嫩绿的草坪边,种着不密也不分的树,高度都有四五米,至于是什么树我就不知道了,小时候的我还不具备有能分辨出那些是什么树的知识,而现在又根本记不得有什么特职。不过这些都是十几年前的记忆了,先不说我可能记错,在这十几年里有什么大整修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里面就是全变了也不奇怪。
刚一踏进病院强烈的海马效应袭向大脑,我倒退两步稳住险些栽倒的身体,宛如失去了握力一般手中的花瓶摔落在地。草坪清新的气息很快缓和了我的眩晕感。
“大叔你没事吧?”
“没事了有点头晕。花瓶摔碎了么?”
“花瓶...没事吧?我看不太出来。”
在花店买的花瓶是圆柱形的碧蓝色花瓶,长度大概在60cm左右,透光度不算特别高勉强算得上是半透明,花瓶比较结实再加上本身设计上就是冰裂纹理,摔两下应该是没事,只要不是特别严重都不会影响到外观。
“没事就行走吧。”
“对了C子病房里原来有花瓶么?”
“没有啊。”
“是么。那看来我买对了。平常来探望的人多么?”
“怎么可能会多。你是白痴么。”
“...。”
“恩,是的。除了我以外几乎不会有其他人来的。”
“是这样啊。”
“从这个草坪穿过去就到了。”
“这里的空气比外面好多了,除了有点消毒水的味道以外。”
“是么,我觉得这个味道闻习惯以后还蛮好的。”
“消毒水是用来消毒的,“毒”当然会受不了这个味道了。”
“...。”
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明明刚下车的时候还好好的。是因为耽误了她一点时间么?不对吧,再怎么说也还不至于。很快,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么剩下的可能性就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吧。
在C子的带领下我们很快就来到了她妹妹的病房门前,病院的构造和我记忆中出入不大,要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住院楼盖成了新的有相当的高度。正面,曾经的白墙,大部分都换成了玻璃。从楼下望上去,隐约可以看到楼层中有医生合患者在来回走动。两栋病楼不再是单独分开而是在二楼处用同道连接在了一起。两栋都一样分为四层,现在我们所在的是其中一栋的三层靠向尽头的房间。
在从楼梯登上来的路上,根据楼栋中所示的构造图显示,现在我们在的三层似乎都是个室,而最高是隔离病房。在这家医院的个室一定会花去相当的住院费,对于经济能力本来就不高的C子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为了舒适的浪费。那么,剩下的答案就是必要了么...。
门牌前写着房间主人的名字,潮。和C子口中文静的女生印象完全相反的名字,比起潮,凪才更合适吧。又或者是和C子对调一下就刚刚好了,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她们父母当初起反了名字。
会这样写出她的名字,不单单是因为她的缩写和C子重叠,也不单单是因为我不想用她姓氏的缩写来代替名字。
潮,我想和我不同,在这个字里一定包含着她的意义,那是无论用什么都无法替代的东西。所以我更加不愿用别的什么来代替他的名字,哪怕这只是我的任性,哪怕她并不这么希望。即便如此,我依然还是想要将她的名字记录下来。因为那是一个即便被提及也不会有人感到困惑,一个早已消失在他人记忆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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